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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。”龍公子的眉頭擰緊。
“不會的，這裏不適合三界的人修煉，這根骨頭有鎮守閣在，他們也再啃不下去了。”肖雨池示意龍公子跟著他一起走。
“一切一定會好好了。”踏上去往雁城的轉送陣，“放任各族打通通往三界的運送陣也是我授意的。”
“那個人，去哪了？”龍公子猶豫再三，還是問了出來。
“會好的。”肖雨池笑，抱著孩子的手微微收緊。
龍公子看了，不再問，轉了個話題：“王，你有‘看’過那些似霧一般的濁氣嗎？”
“未曾，怎麽了？”肖雨池疑惑。
龍公子擡了擡下巴，示意肖雨池看前面：“那麽你運轉靈力到眼睛，凝神看一下。”
高墻豪門，綾羅錦緞散落一地，一婦人妝容艷麗，正被黑霧纏繞。她發絲淩亂，呆立著，嘴巴雖開合，叫喊聲卻早已沈默在嘶啞當中。
集氣於眼使原本環繞婦人周身的黑影輪廓漸漸清晰，呈現人形——小小個兒，緊抱著婦人的小腿，仰著頭，作哭喊狀。
肖雨池感覺懷裏的孩子動了動，低頭察看。
小娃兒竟盯著婦人的小腿，呵呵地笑著。
“小家夥，怎麽了？”肖雨池柔聲說。
突然，空間詭異地扭曲了一下。婦人的臉突然變大，雙眼瞪大，一只手伸了過來，如見救命稻草，肖雨池急忙閃開，然而懷裏的娃娃竟然伸出手，給那婦人抓住了。肖雨池一時沒料到，孩子從懷裏滑了出來，婦人也是一驚，另一只手慌忙托住孩子的臀部，熟練地雙手把孩子往懷裏一放，安撫著淚水盈眶的小娃兒。
肖雨池只好走過去，向婦人伸出手：“小兒頑劣，還請見諒。”
婦人不斷搖頭，把孩子抱得緊緊的。
肖雨池略微無奈，放下想接過孩子的手，蹲下來，向小黑影彈了個小靈球，瞅那小手好奇地伸出，碰了一下，彈開，再碰，再彈開，繼續…小黑影玩得不亦樂乎，放開了婦人也不自知。
婦人舒了口氣，歸還了孩子，並感激地行了一禮後欲離，肖雨池卻拋下靈盾將其攔下。
“夫人，你就這麽扔下自己的孩子，不管了？”
婦人一驚，全身肌肉繃得緊緊的，停住，回頭，滿是疑惑的樣子：“公子說笑了，我與夫君成親至今，並無所出。”
“趙氏，三年前，你的丈夫便氣數已盡，觀音垂憐，賜子於你。現為何，子氣喪，夫得意？”
雨池靜靜地看著婦人的氣色漸漸退下，嘴唇也在發白。
“公子，你我素不相識，為何要說這等話語，敗我夫妻之誼。”婦人將已發顫的雙手藏於袖內。
“趙氏，孩子來找你了，這是喜事。”
“公子，休再胡言，這裏只有你的孩子！”婦人的聲音尖而刺耳，滿是恐懼。
“一個人，被偷了氣運和壽命，會成什麽樣子？”肖雨池步步緊逼，並無讓這個婦人離開的意思。
“公子，莫再為難我這婦道人家了。成親至今仍無所出已經萬分難堪，公子，還請您高擡貴手，莫再計較。”婦人的唇已經無一點血色了，拍著靈盾，雙眼通紅。
雨池看向那黑影，見自己的娃兒竟一手揮了下去，而黑影散了又凝聚成原樣，如此反覆，玩得不亦樂乎。雨池失笑，握住孩子雙手阻止他再胡鬧，又用靈力裹住黑影，送到婦人懷中。那小影兒就這麽抱住不放了。
婦人再次尖叫，想來這麽一嗓子，她的聲音是再也要不得了。
腳步聲緊湊，一轎子從拐角處出現，一男子下車，見此景，驚，向婦人跑去卻被靈盾攔下了，急，一作揖而言：“這位公子，內子素來莽撞，若有所唐突，還請見諒。”
“敢問，閣下三年前就已被下葬，為何現今屍體躺棺內，人走路面上？”肖雨池似乎想到了什麽，眸光深沈，甚是晦暗。
男子惱怒，但也不解，再行一禮：“公子，在下重病兩年，半年前才得以起身，公子這是在找趙某晦氣麽？”
“閣下可聽過獻祭？”肖雨池向男子走近，語氣冰冷，“我只是想問尊夫人這成功的秘訣是在何處。”
男子呆楞，轉頭，看見妻子臉色全無，瑟瑟發抖，上身被黑氣纏繞，皺眉，回答：“略有耳聞。”
“家中藏書可否予我一觀。”肖雨池的玉扇搭在男子肩上，男子被那殺氣嚇得動彈不得。
“在下一介商賈，怎會有獻祭之書，公子，你我素不相識，請高擡貴手。”
肖雨池收回扇子，嘆氣：“是我唐突了，只是這孩子執念不散，濁氣不去，即使待你陽壽耗盡，共赴奈何之時也不得善終。”
男子沈默片刻，擡手向屋：“公子，請入內詳談。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 我很想說兩周份
☆、part26 27
“少爺，您該吃飯了。”少女衣著仆衣，低著頭，讓人不禁恍惚。
“醒來了怎麽還做這事，你該試一下嫁衣。”男子欣喜，扔下手中書，跑了過去，扶起少女。
“少爺，您又認錯人了，洛依早已著了嫁衣，嫁與您。”少女臉色略白，卻未有太大反應，“少爺，請到飯廳就餐。”
“洛依？”男子笑，“怎麽還在？”
“嫁雞隨雞，嫁狗隨狗，洛依等著少爺。請少爺去用餐。”洛依的微笑依舊保持，語氣沒有不滿，更加不會附和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男子臉色冰冷，“看你能堅持到幾時？”
男子的肩和少女的肩輕擦，相背的兩人看不到彼此眼角已經忘卻的一滴淚。
沒有人可以一生如意，堅持，還是放棄，都需要勇氣，只是看誰能遂意。
一張圓桌，三把椅子，一個婦人手中茶壺灌水聲音沈悶，兩個男人面前的空杯飽肚氣息微暖，不遠處兩個娃娃玩得正歡。
“姝沂，我已歸土，是夢，是真？”青衣男子嘴角微抿，語氣稍稍不甘。
“抱歉，相公，本想追你而去，收拾遺物時看到了，就…”婦人一手絲絹變形，一手衣角緊皺，聲音嘶啞。
“那麽，公子何人，竟然一看到小兒就察覺了。”男子沒有太意外的樣子。
“結界一破碎，孩子應該就找來了，閣下明知故問，我實在不好回答。”白衣男子依舊抿著笑，意味不明。
“公子語氣不凡，定有良計。”男子指尖輕撫著杯沿，依舊不動聲色。
“良計沒有，只想讓生者活著，死者安息。”
“不…”婦人再次尖叫，聲音卻如破鈴鐺，啞了。
“這番折騰，孩子命也損了…”青衣男子沈吟，不知在想什麽。
“閣下，龍族已歿，莫添無謂犧牲。”白衣男子語氣含了歉意。
“本是強弩之末，公子若能讓事情好結，倒也省事。”青衣男子抱住妻子安撫。
“尊夫人的祭只做了一半，幸也只有一半。”肖雨池終於開了腔，“否則，誰也活不了。”
“這是覆活術，我們家代代相傳的覆活術！”男子強調。
“祭臺已毀，時辰已到，汝命該隕。”肖雨池起身離開，順手帶著兩個孩子。
踏出大門時，黑影漸漸露出孩子稚幼的身體，無邪的小臉，一粒瑩瑩白光自孩子身上飄出，肖雨池用靈力裹住，裝入一個透明小瓶。不久，宅內再出一粒，肖雨池將其裝入另一小瓶後抱起倆孩子離去。
“王，那個女人呢？”龍公子再現，對著肖雨池略微咬牙切齒。
“死了，孩子給你。”肖雨池把小娃給了龍公子，給自家娃兒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。
“我要孩子做啥？”龍公子不知該說什麽。
“那個女人沒用，孩子天賦不錯，在雁城暴露前，好好訓練他，會有用處的。”雨池笑，覆又端正臉色，“祭臺還有幾個？”
“紅衣回來了。”龍公子沒有回答肖雨池的問題，“剩下的我可以搞定。”然後不見蹤影。
“公子，那個龍公子逾詭異，不要太信任。”紅衣一身火紅慢慢從暗處浮現。
“你的報告呢？”肖雨池沒有說什麽。
紅衣也沒有再提，回答：“地宮被燒毀，水家無一人生還。”
“水璃呢？”肖雨池眼瞼半闔，似想起了什麽。
……
“作為王的孩子，你還真是狼狽。”醒來，一切陌生——我是誰？發生了什麽事？都是茫然。而女郎溫柔的笑，似撫平了不安，讓人非常地留戀。
我此時強烈的感情，或許就是渴求這個人的溫柔，於是我說了讓我見到另一個人後無法挽回的話：“我們，或許可以結為連理。”
“我們本來就是未婚夫妻，你忘了嗎？”女郎將我扶起，手中拿著臉巾，輕笑，“錦哲，擦臉。”
“我只記得和誰約了一生，沒想到一下就對了。”那時候很開心，自欺欺人地將一絲絲落寞藏起。
……
“璃兒，無聊嗎？”
輕舟泛湖，暖陽立於天；耳聞絲竹，美人坐於側；語近耳側，柔荑在手，情意細磨。
“怎會？”水璃輕拍我的手，我微笑收回。只見她緩緩起身，雙袖起舞，水浪高升，人懸浪懷，腳點水痕，若無骨，美勝仙。
為依而癡，為依而醉，願許一世不離。
美人再入懷，偎酒入口，言：錦哲，王不久前贈你的寶劍，可否予我玩耍幾天？
心中猶缺一物，慌忙緊抱懷中人兒，似常無異，寵溺而笑：自取去便是。
……
“錦兒，那寶劍你是否已用過？”
父王某日尋我私言，寶劍外借之事不可說，便言：確有此事。
“一派胡言。日前水璃持劍彈劾族長你可知？”父王暴怒，“我知你心有所屬，便放心不管，可你…孽畜！”
“父親，我和水璃自小結親，有何不妥？”疑惑，璃兒很好，成了水家家主不是更好嗎，“璃兒性情溫順，想來定也是其族長欺人太甚才做此下策…”
“你，孽障……”
“王，清涵應罰遲歸，特來請罪。”虛弱的女聲打斷了父親接下來的謾罵。
“清涵，回來就好，你先回房養傷。”父親的聲音很溫柔，至那人氣息散去後，語氣沈痛，“錦哲，她不怨，你也好自為之罷。”拂袖去。
不解，頭痛，喉苦，眼一閉，昏迷。
……
醒來時，才恍悟：
所謂癡情，是迷藥，換來的，是一家歿。誓約已毀，是無盡的追尋。
……
現今只嘆，當時夢著那人而不自知。
☆、part28
公子突然靜默，其因紅衣可猜幾許，於是報告暫停片刻，待公子雙眼略清，才言：不久，小皇帝歸來，禁軍護衛，讓我轉告公子一句話。
肖雨池沒有太意外，點頭示意紅衣繼續。
“還請龍王盡快肅清賊徒，將妄涉朝政之徒繩之以法。”
肖雨池笑，道：這小皇帝變化頗大。
紅衣未接話。
肖雨池看了他一眼，說：你也變化頗大。
紅衣語氣沈重：公子，小皇帝連利帶逼，家主舍工會管理權十之六七，才換族人平安，世子平安。
兩人說著，已出雁城，無結界保護之地，空寂荒涼，血跡漫橫。
雨池一笑，傾國傾城：紅衣，肖家是鳳凰一族，你可知？肖家自始祖一支脈龍鳳聯姻才會侍奉龍王族，你可知？
紅衣驚恐，口吃：知，知道。
肖雨池擡頭：紅衣，結界已經重新建立了，你可知？
紅衣疑惑，搖頭。
肖雨池不再言語，紅衣緊跟其後，茫然地問：公子，我們去哪？
肖雨池不回答，腳下路所向之處，乃絕林，清涵出世之處。
龍族王族，純血已歿，域主之位早已拱手讓人。
輕撫孩子額前的王印，聽著自己心臟的跳動，暗嘆：
你的母親到底用了什麽來換？
☆、part29
“小家夥，醒了？”少年開心地笑了，將女娃抱起。
“母，親？”女娃睜眼看到男子第一反應便是認親。
少年聽了，牙癢癢的，捏住女娃粉嫩小臉，滿臉陰霾：“誰教你的？”
眼淚盈眶欲出，女娃繼續細細地喊著，雙手歡快地晃動：母親，母親……
“哥哥！”
“母親？”
“叫，哥，哥！”
“母親，母親！”
……少年多次糾正不得，最終娃兒累了，睡了過去。
“聽好，孩子，命定之人不可違背，不可舍棄。”
困…
“萬物皆靈，與之共生，消其靈痕，化為血肉，血脈相通，呼吸相成…”
…誰啊？
“汝非純血，卻得傳承，切記不到危急不得濫用，待洗髓完成才可接印…”
…我餓…
娃兒睜眼，只見瑩瑩月光傾灑視野，婦人美艷沈睡冰棺，環顧四周，石壁冰寒，哭嚎：母親～母親～餓…
水靈躁動，皆往孩子體內湧入，填補識海的饑渴。
突然，石門被打開，來者狂怒：孽障，果然是你！
一掌摑下，哭啼聲停，娃兒擡頭，頰邊血痕順頸滑下，使人不得不註意娃兒頸部的一片血肉模糊。
父女相見，一為恨，一為懼。
龍鱗，活人，妖丹，陣法染血，執念相召，第二獻祭開始！
地獄門開，瘴氣彌屋。
這次的很美味！
好吃的…
好香啊～
真的給我們嗎？
“讓水族護法瞳璃回魂，就給你們。”狐王拎起孩子，讓她不被從獄門探出的枯手碰到，“否則，你們什麽都得不到。”
你的信息只說了給我們吃的。
我們沒有義務。
敢威脅我們。
不想活了…
把你也吃了…
吃了你…
枯手費力一抓，兩父女同時被抓入地獄。
一個個猙獰的臉在赤海浮沈，一雙雙癲狂的雙眼在紅焰中交錯，然而兩人三尺以外，無一汙物。
大忌，竟然是龍侍…
好大膽子，我詛咒…
詛咒你…
…
“好了，沒事了，你安全了。”少年笑，“那麽久不見，有沒有想哥哥？”
“母…親…抱…抱…”
“我抱著你啊。”少年輕敲娃娃腦袋，無奈，“都說了叫哥哥。”
母親，我在這裏啊。
“金龍龍侍，給我適可而止。那位大人不是你可以高攀的。”少小人影遠去，少女冷顏越過焰火，飄過血海，站在還不會走路的女孩面前。
一旁的狐王起身，惱怒：“誰高攀不起誰？哈？”女孩聽了，一臉懼意，突然就沒影了。
少女面對狂暴的狐王，不禁皺眉。
不一會兒，少女就不能鎮定了，女孩竟然整個人泡進了血海，吸食血海血水的同時將亡靈的鬼氣也一並接收……因為反噬，女孩的臉猙獰，幾乎是五官錯位。
“對，就這樣，吃吧，把這裏都弄幹凈了，哈哈哈哈～”狐王雙眼通紅，精神錯亂，“我們那裏不配，什麽寶貴血統，我堂堂狐王，你們有膽…我們做錯了什麽…為什麽死的是她…不公平～”
正當少女擺開陣勢時，悠悠琴音傳來，攜清風而來，吹散了血氣，驅散了陰霾，撫平了狂怒。
“天侍，你的時限已過，還請離開。”聲音清冷，語氣不留任何餘地。
“月姨，都是一家人，怎如此生分？”少女輕笑，雙眼冰冷。
“洛依，你幫她，你會連命也搭上的。”來者風塵仆仆，卻不掩風情，一雙秋水瞼似水，手邊琵琶再添一抹韻色。
“月姨，不管你的事。”少女雙手結印，那位月姨不知為何從眼前消失了，而少女毫不猶豫向前跑去，右手一把銀鞭氣息詭異。
琵琶聲起，路在眼前，卻似天邊…少女停下，默念清心咒，銀鞭纏繞周身一尺外，隨後一鞭揮出，往虛空打去。
奇了，鞭尾如被一刀斬斷，不知所蹤。
突然少女杏眸微瞠，指尖一劃，銀鞭消失，站定。
“罷，過街老鼠，看你們能撐到何時？”收勢，用轉送卷軸離開。
月姨的身影顯現，旁一鬥篷人，看身形，應是男人。
兩人走近血海，股股熱風沒有給他們帶來一絲汗意。
“孩子，出來吧，沒事了。”月姨的聲音清淡，卻溫和了不少。
旁邊男子毫不客氣單手擡起，五爪一收，女娃的吞噬被強行停止，浮在空中，雙眼血紅，周邊黑得不見一絲白，靠近。
“如此貪心，墮魔活該。”鬥篷男子的聲音滿是失望，“罷，這傳承，予你何妨！”
“相公，孩子如此，使不得。”月姨皺眉，略微心疼。
“看清楚，這孩子強行接受傳承，拿了咱們孩子的遺體當皮囊。若非她是瞳璃之嗣，我定困她在這血海永世！”男子幾乎是吼的。
“這…”月姨的眼眶濕潤，聲音淒悲，多了哽咽，少了幾分冷，“我們還有音姬，瞳璃只有她了，況姐夫這樣子，是恨吧。”
女娃被擋在兩人的護身結界外，卻一次又一次地使勁撞擊，就在兩人要采取行動時，狐王不顧後果抱住孩子，哽咽著，跪下：
“是我對不住瞳璃，對不住兩個孩子，對不住你們，孩子成這樣，我…”
說著，說不下去了。
“姐夫，若我們不打擾你們，就不會…”
月姨的話到一半被身旁男子制止。
“我們這段時間會留在這裏照顧這孩子，姐夫就趁這段時間，好好修整一番。”
男子情緒平穩了下來，一個昏睡符讓女娃睡了過去。
狐王嘴角溢血，點頭，眨眼不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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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會的，這裏不適合三界的人修煉，這根骨頭有鎮守閣在，他們也再啃不下去了。”肖雨池示意龍公子跟著他一起走。
“一切一定會好好了。”踏上去往雁城的轉送陣，“放任各族打通通往三界的運送陣也是我授意的。”
“那個人，去哪了？”龍公子猶豫再三，還是問了出來。
“會好的。”肖雨池笑，抱著孩子的手微微收緊。
龍公子看了，不再問，轉了個話題：“王，你有‘看’過那些似霧一般的濁氣嗎？”
“未曾，怎麽了？”肖雨池疑惑。
龍公子擡了擡下巴，示意肖雨池看前面：“那麽你運轉靈力到眼睛，凝神看一下。”
高墻豪門，綾羅錦緞散落一地，一婦人妝容艷麗，正被黑霧纏繞。她發絲淩亂，呆立著，嘴巴雖開合，叫喊聲卻早已沈默在嘶啞當中。
集氣於眼使原本環繞婦人周身的黑影輪廓漸漸清晰，呈現人形——小小個兒，緊抱著婦人的小腿，仰著頭，作哭喊狀。
肖雨池感覺懷裏的孩子動了動，低頭察看。
小娃兒竟盯著婦人的小腿，呵呵地笑著。
“小家夥，怎麽了？”肖雨池柔聲說。
突然，空間詭異地扭曲了一下。婦人的臉突然變大，雙眼瞪大，一只手伸了過來，如見救命稻草，肖雨池急忙閃開，然而懷裏的娃娃竟然伸出手，給那婦人抓住了。肖雨池一時沒料到，孩子從懷裏滑了出來，婦人也是一驚，另一只手慌忙托住孩子的臀部，熟練地雙手把孩子往懷裏一放，安撫著淚水盈眶的小娃兒。
肖雨池只好走過去，向婦人伸出手：“小兒頑劣，還請見諒。”
婦人不斷搖頭，把孩子抱得緊緊的。
肖雨池略微無奈，放下想接過孩子的手，蹲下來，向小黑影彈了個小靈球，瞅那小手好奇地伸出，碰了一下，彈開，再碰，再彈開，繼續…小黑影玩得不亦樂乎，放開了婦人也不自知。
婦人舒了口氣，歸還了孩子，並感激地行了一禮後欲離，肖雨池卻拋下靈盾將其攔下。
“夫人，你就這麽扔下自己的孩子，不管了？”
婦人一驚，全身肌肉繃得緊緊的，停住，回頭，滿是疑惑的樣子：“公子說笑了，我與夫君成親至今，並無所出。”
“趙氏，三年前，你的丈夫便氣數已盡，觀音垂憐，賜子於你。現為何，子氣喪，夫得意？”
雨池靜靜地看著婦人的氣色漸漸退下，嘴唇也在發白。
“公子，你我素不相識，為何要說這等話語，敗我夫妻之誼。”婦人將已發顫的雙手藏於袖內。
“趙氏，孩子來找你了，這是喜事。”
“公子，休再胡言，這裏只有你的孩子！”婦人的聲音尖而刺耳，滿是恐懼。
“一個人，被偷了氣運和壽命，會成什麽樣子？”肖雨池步步緊逼，並無讓這個婦人離開的意思。
“公子，莫再為難我這婦道人家了。成親至今仍無所出已經萬分難堪，公子，還請您高擡貴手，莫再計較。”婦人的唇已經無一點血色了，拍著靈盾，雙眼通紅。
雨池看向那黑影，見自己的娃兒竟一手揮了下去，而黑影散了又凝聚成原樣，如此反覆，玩得不亦樂乎。雨池失笑，握住孩子雙手阻止他再胡鬧，又用靈力裹住黑影，送到婦人懷中。那小影兒就這麽抱住不放了。
婦人再次尖叫，想來這麽一嗓子，她的聲音是再也要不得了。
腳步聲緊湊，一轎子從拐角處出現，一男子下車，見此景，驚，向婦人跑去卻被靈盾攔下了，急，一作揖而言：“這位公子，內子素來莽撞，若有所唐突，還請見諒。”
“敢問，閣下三年前就已被下葬，為何現今屍體躺棺內，人走路面上？”肖雨池似乎想到了什麽，眸光深沈，甚是晦暗。
男子惱怒，但也不解，再行一禮：“公子，在下重病兩年，半年前才得以起身，公子這是在找趙某晦氣麽？”
“閣下可聽過獻祭？”肖雨池向男子走近，語氣冰冷，“我只是想問尊夫人這成功的秘訣是在何處。”
男子呆楞，轉頭，看見妻子臉色全無，瑟瑟發抖，上身被黑氣纏繞，皺眉，回答：“略有耳聞。”
“家中藏書可否予我一觀。”肖雨池的玉扇搭在男子肩上，男子被那殺氣嚇得動彈不得。
“在下一介商賈，怎會有獻祭之書，公子，你我素不相識，請高擡貴手。”
肖雨池收回扇子，嘆氣：“是我唐突了，只是這孩子執念不散，濁氣不去，即使待你陽壽耗盡，共赴奈何之時也不得善終。”
男子沈默片刻，擡手向屋：“公子，請入內詳談。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 我很想說兩周份
☆、part26 27
“少爺，您該吃飯了。”少女衣著仆衣，低著頭，讓人不禁恍惚。
“醒來了怎麽還做這事，你該試一下嫁衣。”男子欣喜，扔下手中書，跑了過去，扶起少女。
“少爺，您又認錯人了，洛依早已著了嫁衣，嫁與您。”少女臉色略白，卻未有太大反應，“少爺，請到飯廳就餐。”
“洛依？”男子笑，“怎麽還在？”
“嫁雞隨雞，嫁狗隨狗，洛依等著少爺。請少爺去用餐。”洛依的微笑依舊保持，語氣沒有不滿，更加不會附和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男子臉色冰冷，“看你能堅持到幾時？”
男子的肩和少女的肩輕擦，相背的兩人看不到彼此眼角已經忘卻的一滴淚。
沒有人可以一生如意，堅持，還是放棄，都需要勇氣，只是看誰能遂意。
一張圓桌，三把椅子，一個婦人手中茶壺灌水聲音沈悶，兩個男人面前的空杯飽肚氣息微暖，不遠處兩個娃娃玩得正歡。
“姝沂，我已歸土，是夢，是真？”青衣男子嘴角微抿，語氣稍稍不甘。
“抱歉，相公，本想追你而去，收拾遺物時看到了，就…”婦人一手絲絹變形，一手衣角緊皺，聲音嘶啞。
“那麽，公子何人，竟然一看到小兒就察覺了。”男子沒有太意外的樣子。
“結界一破碎，孩子應該就找來了，閣下明知故問，我實在不好回答。”白衣男子依舊抿著笑，意味不明。
“公子語氣不凡，定有良計。”男子指尖輕撫著杯沿，依舊不動聲色。
“良計沒有，只想讓生者活著，死者安息。”
“不…”婦人再次尖叫，聲音卻如破鈴鐺，啞了。
“這番折騰，孩子命也損了…”青衣男子沈吟，不知在想什麽。
“閣下，龍族已歿，莫添無謂犧牲。”白衣男子語氣含了歉意。
“本是強弩之末，公子若能讓事情好結，倒也省事。”青衣男子抱住妻子安撫。
“尊夫人的祭只做了一半，幸也只有一半。”肖雨池終於開了腔，“否則，誰也活不了。”
“這是覆活術，我們家代代相傳的覆活術！”男子強調。
“祭臺已毀，時辰已到，汝命該隕。”肖雨池起身離開，順手帶著兩個孩子。
踏出大門時，黑影漸漸露出孩子稚幼的身體，無邪的小臉，一粒瑩瑩白光自孩子身上飄出，肖雨池用靈力裹住，裝入一個透明小瓶。不久，宅內再出一粒，肖雨池將其裝入另一小瓶後抱起倆孩子離去。
“王，那個女人呢？”龍公子再現，對著肖雨池略微咬牙切齒。
“死了，孩子給你。”肖雨池把小娃給了龍公子，給自家娃兒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。
“我要孩子做啥？”龍公子不知該說什麽。
“那個女人沒用，孩子天賦不錯，在雁城暴露前，好好訓練他，會有用處的。”雨池笑，覆又端正臉色，“祭臺還有幾個？”
“紅衣回來了。”龍公子沒有回答肖雨池的問題，“剩下的我可以搞定。”然後不見蹤影。
“公子，那個龍公子逾詭異，不要太信任。”紅衣一身火紅慢慢從暗處浮現。
“你的報告呢？”肖雨池沒有說什麽。
紅衣也沒有再提，回答：“地宮被燒毀，水家無一人生還。”
“水璃呢？”肖雨池眼瞼半闔，似想起了什麽。
……
“作為王的孩子，你還真是狼狽。”醒來，一切陌生——我是誰？發生了什麽事？都是茫然。而女郎溫柔的笑，似撫平了不安，讓人非常地留戀。
我此時強烈的感情，或許就是渴求這個人的溫柔，於是我說了讓我見到另一個人後無法挽回的話：“我們，或許可以結為連理。”
“我們本來就是未婚夫妻，你忘了嗎？”女郎將我扶起，手中拿著臉巾，輕笑，“錦哲，擦臉。”
“我只記得和誰約了一生，沒想到一下就對了。”那時候很開心，自欺欺人地將一絲絲落寞藏起。
……
“璃兒，無聊嗎？”
輕舟泛湖，暖陽立於天；耳聞絲竹，美人坐於側；語近耳側，柔荑在手，情意細磨。
“怎會？”水璃輕拍我的手，我微笑收回。只見她緩緩起身，雙袖起舞，水浪高升，人懸浪懷，腳點水痕，若無骨，美勝仙。
為依而癡，為依而醉，願許一世不離。
美人再入懷，偎酒入口，言：錦哲，王不久前贈你的寶劍，可否予我玩耍幾天？
心中猶缺一物，慌忙緊抱懷中人兒，似常無異，寵溺而笑：自取去便是。
……
“錦兒，那寶劍你是否已用過？”
父王某日尋我私言，寶劍外借之事不可說，便言：確有此事。
“一派胡言。日前水璃持劍彈劾族長你可知？”父王暴怒，“我知你心有所屬，便放心不管，可你…孽畜！”
“父親，我和水璃自小結親，有何不妥？”疑惑，璃兒很好，成了水家家主不是更好嗎，“璃兒性情溫順，想來定也是其族長欺人太甚才做此下策…”
“你，孽障……”
“王，清涵應罰遲歸，特來請罪。”虛弱的女聲打斷了父親接下來的謾罵。
“清涵，回來就好，你先回房養傷。”父親的聲音很溫柔，至那人氣息散去後，語氣沈痛，“錦哲，她不怨，你也好自為之罷。”拂袖去。
不解，頭痛，喉苦，眼一閉，昏迷。
……
醒來時，才恍悟：
所謂癡情，是迷藥，換來的，是一家歿。誓約已毀，是無盡的追尋。
……
現今只嘆，當時夢著那人而不自知。
☆、part28
公子突然靜默，其因紅衣可猜幾許，於是報告暫停片刻，待公子雙眼略清，才言：不久，小皇帝歸來，禁軍護衛，讓我轉告公子一句話。
肖雨池沒有太意外，點頭示意紅衣繼續。
“還請龍王盡快肅清賊徒，將妄涉朝政之徒繩之以法。”
肖雨池笑，道：這小皇帝變化頗大。
紅衣未接話。
肖雨池看了他一眼，說：你也變化頗大。
紅衣語氣沈重：公子，小皇帝連利帶逼，家主舍工會管理權十之六七，才換族人平安，世子平安。
兩人說著，已出雁城，無結界保護之地，空寂荒涼，血跡漫橫。
雨池一笑，傾國傾城：紅衣，肖家是鳳凰一族，你可知？肖家自始祖一支脈龍鳳聯姻才會侍奉龍王族，你可知？
紅衣驚恐，口吃：知，知道。
肖雨池擡頭：紅衣，結界已經重新建立了，你可知？
紅衣疑惑，搖頭。
肖雨池不再言語，紅衣緊跟其後，茫然地問：公子，我們去哪？
肖雨池不回答，腳下路所向之處，乃絕林，清涵出世之處。
龍族王族，純血已歿，域主之位早已拱手讓人。
輕撫孩子額前的王印，聽著自己心臟的跳動，暗嘆：
你的母親到底用了什麽來換？
☆、part29
“小家夥，醒了？”少年開心地笑了，將女娃抱起。
“母，親？”女娃睜眼看到男子第一反應便是認親。
少年聽了，牙癢癢的，捏住女娃粉嫩小臉，滿臉陰霾：“誰教你的？”
眼淚盈眶欲出，女娃繼續細細地喊著，雙手歡快地晃動：母親，母親……
“哥哥！”
“母親？”
“叫，哥，哥！”
“母親，母親！”
……少年多次糾正不得，最終娃兒累了，睡了過去。
“聽好，孩子，命定之人不可違背，不可舍棄。”
困…
“萬物皆靈，與之共生，消其靈痕，化為血肉，血脈相通，呼吸相成…”
…誰啊？
“汝非純血，卻得傳承，切記不到危急不得濫用，待洗髓完成才可接印…”
…我餓…
娃兒睜眼，只見瑩瑩月光傾灑視野，婦人美艷沈睡冰棺，環顧四周，石壁冰寒，哭嚎：母親～母親～餓…
水靈躁動，皆往孩子體內湧入，填補識海的饑渴。
突然，石門被打開，來者狂怒：孽障，果然是你！
一掌摑下，哭啼聲停，娃兒擡頭，頰邊血痕順頸滑下，使人不得不註意娃兒頸部的一片血肉模糊。
父女相見，一為恨，一為懼。
龍鱗，活人，妖丹，陣法染血，執念相召，第二獻祭開始！
地獄門開，瘴氣彌屋。
這次的很美味！
好吃的…
好香啊～
真的給我們嗎？
“讓水族護法瞳璃回魂，就給你們。”狐王拎起孩子，讓她不被從獄門探出的枯手碰到，“否則，你們什麽都得不到。”
你的信息只說了給我們吃的。
我們沒有義務。
敢威脅我們。
不想活了…
把你也吃了…
吃了你…
枯手費力一抓，兩父女同時被抓入地獄。
一個個猙獰的臉在赤海浮沈，一雙雙癲狂的雙眼在紅焰中交錯，然而兩人三尺以外，無一汙物。
大忌，竟然是龍侍…
好大膽子，我詛咒…
詛咒你…
…
“好了，沒事了，你安全了。”少年笑，“那麽久不見，有沒有想哥哥？”
“母…親…抱…抱…”
“我抱著你啊。”少年輕敲娃娃腦袋，無奈，“都說了叫哥哥。”
母親，我在這裏啊。
“金龍龍侍，給我適可而止。那位大人不是你可以高攀的。”少小人影遠去，少女冷顏越過焰火，飄過血海，站在還不會走路的女孩面前。
一旁的狐王起身，惱怒：“誰高攀不起誰？哈？”女孩聽了，一臉懼意，突然就沒影了。
少女面對狂暴的狐王，不禁皺眉。
不一會兒，少女就不能鎮定了，女孩竟然整個人泡進了血海，吸食血海血水的同時將亡靈的鬼氣也一並接收……因為反噬，女孩的臉猙獰，幾乎是五官錯位。
“對，就這樣，吃吧，把這裏都弄幹凈了，哈哈哈哈～”狐王雙眼通紅，精神錯亂，“我們那裏不配，什麽寶貴血統，我堂堂狐王，你們有膽…我們做錯了什麽…為什麽死的是她…不公平～”
正當少女擺開陣勢時，悠悠琴音傳來，攜清風而來，吹散了血氣，驅散了陰霾，撫平了狂怒。
“天侍，你的時限已過，還請離開。”聲音清冷，語氣不留任何餘地。
“月姨，都是一家人，怎如此生分？”少女輕笑，雙眼冰冷。
“洛依，你幫她，你會連命也搭上的。”來者風塵仆仆，卻不掩風情，一雙秋水瞼似水，手邊琵琶再添一抹韻色。
“月姨，不管你的事。”少女雙手結印，那位月姨不知為何從眼前消失了，而少女毫不猶豫向前跑去，右手一把銀鞭氣息詭異。
琵琶聲起，路在眼前，卻似天邊…少女停下，默念清心咒，銀鞭纏繞周身一尺外，隨後一鞭揮出，往虛空打去。
奇了，鞭尾如被一刀斬斷，不知所蹤。
突然少女杏眸微瞠，指尖一劃，銀鞭消失，站定。
“罷，過街老鼠，看你們能撐到何時？”收勢，用轉送卷軸離開。
月姨的身影顯現，旁一鬥篷人，看身形，應是男人。
兩人走近血海，股股熱風沒有給他們帶來一絲汗意。
“孩子，出來吧，沒事了。”月姨的聲音清淡，卻溫和了不少。
旁邊男子毫不客氣單手擡起，五爪一收，女娃的吞噬被強行停止，浮在空中，雙眼血紅，周邊黑得不見一絲白，靠近。
“如此貪心，墮魔活該。”鬥篷男子的聲音滿是失望，“罷，這傳承，予你何妨！”
“相公，孩子如此，使不得。”月姨皺眉，略微心疼。
“看清楚，這孩子強行接受傳承，拿了咱們孩子的遺體當皮囊。若非她是瞳璃之嗣，我定困她在這血海永世！”男子幾乎是吼的。
“這…”月姨的眼眶濕潤，聲音淒悲，多了哽咽，少了幾分冷，“我們還有音姬，瞳璃只有她了，況姐夫這樣子，是恨吧。”
女娃被擋在兩人的護身結界外，卻一次又一次地使勁撞擊，就在兩人要采取行動時，狐王不顧後果抱住孩子，哽咽著，跪下：
“是我對不住瞳璃，對不住兩個孩子，對不住你們，孩子成這樣，我…”
說著，說不下去了。
“姐夫，若我們不打擾你們，就不會…”
月姨的話到一半被身旁男子制止。
“我們這段時間會留在這裏照顧這孩子，姐夫就趁這段時間，好好修整一番。”
男子情緒平穩了下來，一個昏睡符讓女娃睡了過去。
狐王嘴角溢血，點頭，眨眼不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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